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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章 感悟天地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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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部六鎮全部淪陷,破六韓拔陵引兵南向,別帥衛可孤連陷烏拉特前旗,包頭托克托,直接逼臨京城,和林格爾,邊關頻頻告急,而尚書令李崇仍在募兵,大兵前移極緩,因此才會讓崔暹馬不停蹄地北趕。

蔡風這一行人走石家莊由井徑轉入山西,破六韓拔陵分兵兩路,衛可孤沿黃河南攻,而破六韓拔陵卻由興和攻萬全。

當蔡風諸人趕至平城之時,萬全已攻陷。

崔暹立刻領二萬人馬奔赴陽高及天鎮和懷安城,而李崇出兵迎擊衛可孤。

一路上百姓大量內流,戰雲密布於長城內外,人心惶惶,不可終日,十室而空九,或百裏內無人煙,境況之淒涼,實在叫人心酸,不過誰都知道這是無可擺脫的現實,或許只有高歡所說的換一明君,天下一統之日,那時百姓或可以安居樂業,但那卻不知是何年何月的事。

事實是非常殘酷的。

破六韓拔陵已將懷安城圍攻了三日,若非懷安城守閉城不戰,恐怕結果會更加糟糕。

無鎮駐軍遣三千兵馬去救,卻被破六韓拔陵伏兵擊得全軍覆沒,而涿鹿雖有數千人馬,卻根本不敢出兵相救,因為李崇都無力分身,破六韓拔陵的威勢幾乎無人可擋,早將眾人殺得心膽俱寒。

北部六鎮的兵士有長年與柔然、高車等異族的作戰經驗,無一不是騎射的高手,來去如風,以一敵百,且全是拼死之心,而又連戰連勝,無論是士氣還是氣勢方面絕對不是朝中援軍所能比的,再加上起義軍不斷有人參加,其形勢比朝中之人所想象的要可怕多了。

崔暹兩萬大軍浩浩蕩蕩,早已驚動了各地軍民,懷安城似回光返照似的破天荒開門迎擊破六韓拔陵,卻只得敗亡結局,還險些被破六韓拔陵攻破城池。

崔暹在離懷安城三十裏外的地上紮下營帳,探子四散而出,可是破六韓拔陵的軍隊像是不知道有兩萬大軍趕來一般,依然團團地圍著懷安城,城中的探子卻沒有一個人可以突破封鎖,使懷安城成了一座孤城,外面根本就無法得知城內的情況。

城內得知崔暹率大軍來援還是破六韓拔陵故意讓城內知道,以讓城內之人士氣稍振,忍不住出城相戰。

崔暹大軍由太原趕至,一路上不斷地遇到偷襲和埋伏,損傷雖然不大,但卻讓人不得不提心吊膽。

據探子回報,破六韓拔陵義軍在一萬之上,具體數目根本無從查起,而一萬這個數目也還只是初步估計而已,真實數目並無人知道。

蔡風曾聽葛榮和蔡傷等人談及這個破六韓拔陵,知道是一個極為厲害的人物,而高歡對這個人的評價也極高,這戰鬥仍未打便已經看出了這個人是怎樣的可怕了,只從他這種神出鬼沒隱軍藏軍的手段便可知道這絕對是一個可怕的對手。

蔡風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大的行軍場面,雖然深深地感到個人的力量孤單,但也不禁熱血為之沸騰。不過這幾日休息得很少,每日都跟隨著崔暹行走於各營之間,崔暹召開各別將的會議之時,蔡風還要靜守在帳外,心裏有些酸酸的,崔暹並不把他當親信看,至少他並不能像那四名劍手一般護在崔暹的身邊,同聽軍情。不過,這也不能怪崔暹,因為誰也不可能將一個寸功未立的人當做一個親信。

夜很靜,軍營中篝火處處,倒像個死域,氣氛安靜得可怕,誰也不敢想象這是近兩萬軍士的大營地。

這不知道是靜還是悶,但卻絕對不會讓人感覺到很舒暢,特別是蔡風。他喜歡這野外的天空,喜歡那些眨著眼睛的星星,喜歡彎彎的月亮,不知不覺之中,這個月圓之日便是中秋了,近一個月不停奔走趕路,的確讓人有些困乏。

夜空顯得那般深廣空明,遼闊而無邊際,蔡風有些禁不住想到元葉媚所說的這天空之外又是什麽呢?是呀,鳥兒怎麽飛都無法飛越這無頂的天空,而無人知道天的盡頭會是什麽呢?人只不過是浮游在這個世間連鳥也不如的生命,至少鳥兒可以任意翺翔,人卻處處受著這世俗禮節的束縛,處處束手束腳,這一切卻不知道是誰的錯。

蔡風靜靜地立著,怔怔地望著那深遠無限的天空,思緒飛到很遠很遠。他也忘記了自己到底是哪三種人中的哪一種,抑或他根本就是三種人之外的人。

生命是什麽東西?這時候蔡風想到了那顆“聖舍利”,他自然知道慧遠的大名,在蔡傷的口中曾不止一次地提到這神話般的人物,蔡風並不太相信慧遠這個人,但卻相信蔡傷,相信他的父親。便像是相信最好的神一般,蔡傷眼中的人絕對是不會錯,可是這聖舍利卻是什麽東西呢?又有什麽用呢?而般若又是什麽樣的境界,悟通天地達至般若,他的確有些明白,不過他卻知道無相。“無相神功”他從小便是在練習這種心法,也只有練成“無相神功”之後,才可以輕松地催動“怒滄海”,無相,般若,卻沒有人知道這兩者到底有什麽關系,無相本無相,無相便無形,無形何談義?蔡風也無法明白無相之真諦,所以他也一直無法完全悟通無相神功,如果這一刻又多了一個悟通天地達至般若的神功,豈不叫他頭大。不過這“聖舍利”是藏在腹中並沒什麽不便,只有剛開始之時,腸胃有些不便之外,後來竟像沒事一般,反而更有一種寧神靜氣之功效,並不是很難受,至少這一刻並不難受。

“悟通天地,天地無邊,怎麽悟?”蔡風仰望著無涯的天空有些淡漠而茫然地自語道。

帳篷之中的崔暹依舊在商討戰略,雖然很晚了,可是這似乎並不影響他們,只是蔡風被蚊子騷擾得有些不耐煩而已。雖然篝火依然在燃燒,卻不能讓荒野中的蚊子害怕。

“嗚——嗚——嗚——”一陣急促的號角聲遠遠從北面傳了過來。

這是有敵來犯的信號,誰也想不到敵人會在這個時候來犯,而且是向大本營進襲。

大本營依然沈靜依舊,這種場面似乎見得太多了,人們都已經麻木了,因為人人都知道這一切並不要緊,沒有人行動,是因為他們知道什麽時候該動、什麽時候不該動,每一個人都知道體力的重要,知道爭取恢覆體力這是如何一件重要的事。

蔡風也懶得動了,反而盤膝坐了下來,劍便橫搭在兩膝之上,狀態很悠閑,他根本就不擔心那一切,他甚至不想理這一隊敵人能否攻破這大本營。因為那似乎與他有些不相幹,甚至有些遙遠,他的確是不必要理會這麽多,誰死誰活都一樣。戰爭之中,獲利的只是那些當權者,於他,於百姓絕對沒有半分好處,也在這一刻他才明白他父親為什麽會拒絕他師叔的請求。

那是因為他早就知道這之中的結果。

“嗚——嗚——嗚……”號角之聲顯然是近了很多。

的確夠快,敵人的速度快得超出所有人的意料,那先鋒部隊並沒有阻止住他們的進攻,連片刻都沒有,這是怎樣可怕的一種來勢?

隱隱有輕微的震動傳過來,但卻聽不到馬蹄的聲音,蔡風知道敵人的馬蹄都包好了棉布,跑起來幾乎是沒有聲響的,而更無火把,借著這夜色草林的掩護的確是很難發覺。

這震動聲表明敵人並不少,也或許夾雜有自己人的馬蹄聲。

“嗚——嗚——嗚——”西面也同樣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號角之聲,這一次至少驚動了帳內的人,崔暹也不例外。

敵人趁大軍陣腳未穩,連日行路疲力之時發動攻襲無論是從時間還是戰術上都是很適宜的。

蔡風依然很安詳,但他的目光卻變得很幽然,因為帳篷的門簾被拉開,崔暹出現在門口,帳內剛開完會議的統軍立刻全各自歸位。

蔡風緩緩地立身而起,便像是一尊突然會動的神像。

崔暹有些驚疑地望了蔡風一眼,並沒有因為蔡風剛才坐在地上而發惱,因為他自己也是個高手,他自然知道剛才坐著的蔡風至少有一百零八種出手的方法可以給任何人致命的一擊,對於別人來說,或許辦不到,但他卻絕對相信黃門左手劍,無論什麽角度,對於使黃門左手劍的人來說似乎並不是一件很難的事。

“黃春風!”崔暹聲音有些凝重地道。

“屬下在!”蔡風很平靜地道。

“你立刻帶五隊兄弟去南面樹林內布署,無論是誰,闖入禁區便格殺勿論。”崔暹很冷漠地道。

“南面?”蔡風望了南面那只有從崖上才可以翻過來的樹林一眼反問道。

“不錯!”崔暹並沒有作任何解釋,只向蔡風扔下一塊紫佩。

蔡風立刻知道今夜的任務並不似想象的那麽輕松,至少破六韓拔陵絕對不是一個好惹的角色,最安全的地方卻往往是致命的。蔡風已猜到什麽,因此,他再也沒有說什麽,只是接過紫佩向他住宿的那兩個梅花營行去,有這塊紫佩便可以很輕松地調動任何一個梅花營中的人。

這兩個營之中的人絕對是精英中的精英,沒有一個不是經過精心選拔而出的特殊好手,速攻營本身就是軍中一個神秘而又有著不可比擬的攻擊力的組合,而這些人更是速攻營中的精英。

這是蔡風第一次指揮人,但他絕對不會縮手縮腳,第一是因為人不很多,第二是因為這些人無不精於各種行軍布置,而蔡風自身更是一個最優秀的獵手。一個優秀的獵手對任何形勢都會分析得很清楚,他們必須要能夠算準野獸所走的路,這樣才可以用最少的工具捕到最多最兇的野獸,而蔡風更是一個高手,一個高手若是不會分析形勢的話,他根本就不配做高手,那他能做的只有別人刀下之鬼。

這一片樹林很陰森,不僅是因為如此,更因為這本身就是一個山崖,雖然不是很高,但對於敵人來說,想不爬便可以上來的話,那便要走上許多彎路,不想走彎路的只有從山崖上躍下來,只有一種人不想走彎路,那便是高手。高手的確沒有多少人喜歡走彎路,因為這崖並不是很難爬,而走彎路的人並不一定便可以走過這片樹林,誰都知道逢林莫入,特別是別人可能有所布置的樹林,因此,蔡風所針對的只有一種人。

那便是高手,破六韓拔陵手下的高手,也只有高手才不會懼怕密林。

夜已經很深,林很密,但這個夜絕對不靜,遠處的號角和戰馬的嘶叫,呼號,喊殺之聲已經讓這個夜的那萬分難得的靜破碎得不成樣子,但人們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甚至習慣了在這種喧鬧中睡覺休息。

蔡風卻並沒有休息,他的眼睛緊緊地閉著,但這並不是叫休息,他的思緒已經延伸至很遠,甚至每一個他剛才布置的陷阱,他在靜待著獵物的到來。

這是他第一個在戰場上度過的夜,卻不知道會是怎樣一種滋味。

“喳——”一聲極輕極輕的細響直通蔡風的神經,耳朵立刻像狼一樣豎了起來。

蔡風依然閉著眼睛,似一只閉目養神的魔豹,但他的手已經握緊了箭弓,手中的四支箭夾得很緊,像是握著四條生命。

夜是不平靜的,但密林卻很可怕,其實也不是很靜,至少有宿鳥驚飛,但很少有人註意這一步,因為誰都想著外圍攻擊的敵人。

“嗚——”一聲悶哼,顯然是有人中了蔡風所設的陷阱。

“呀——”蔡風絕對沒有錯過任何機會的理由,所以他的箭很準確地射入那人的身體。

只此一聲慘叫而已,密林之中重歸寂靜,似乎死的並不是人一般,抑或許每一敵人都知道了敵人的可怕,都變得小心謹慎,抑或是退回去之類的。

蔡風打了個尖哨,像兩支利箭般劃破虛空的寂靜。

“呼呼呼!”三道火光在夜空中一閃。

“轟——轟——轟——”三聲悶響,三堆潑了油的柴堆奇跡般地亮了起來。

那是三個二丈見方的空池,樹木、草皮都除得極為幹凈。

密林中突然變得很亮,夜色再也不是敵人的保護屏,正在驚駭的偷襲者,卻遇到一陣箭雨,極為強勁的箭雨。

五十多名好手,似有心算無心,這絕對是非常可怕的。

對方也都是一些好手,否則也不敢夜闖山林,但他們根本就不能夠覺察到對方的存身之處,只覺得箭從四面八方齊射而至,根本就沒有半點還手之力。

蔡風所施行的正是速戰速決的打法,這也是速戰營的特長,也是速戰營訓練的目的。

活口有兩個,孤立於幾棵粗壯的林木之間,背靠著背,目光之中充滿了死亡的驚懼和震駭,他們絕對沒有想到戰鬥會如此快便結束,一聲聲慘叫都讓他們的心變得麻木了,二十多位好手連半點還手的餘地都沒有,這是何等的可怕。

蔡風哂然一笑,從草叢中長身而起,手中倒提著大弓,很悠閑地向兩人行去,那種懶洋洋的樣子卻讓人有一種莫測高深的感覺,密林之中看得見身影的只有這三個人而已,但無論是誰都知道這密林之中還有許許多多的箭在暗中指著他們。

兩個活口,都很年輕,有一個似只有蔡風一般大,那兩只烏黑的眼睛,與那高聳的鼻子,卻襯出了一種異樣的深沈,寬闊的額頭閃爍著智能的色澤,更有一種堅毅不拔的粗獷神情。蔡風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與身上那灰暗的軟甲似乎有些不太配套,但那活躍中帶笑的眼神,總會讓人想起一個頑劣的孩子,所以那兩個活口顯得極為驚異,他們似乎想不到讓他們如此快敗陣的便是這樣一個比他們更年少的少年,在目光之中難免露出有些不敢相信之色。

“你們好!我叫黃春風,你們高姓大名?怎麽深夜造訪,害得我招待不周,真是不好意思。”蔡風戲謔地道。

“哼!”兩個活口不屑地冷哼一聲,目光有些像欲擇人而食的野獸。

蔡風很緩和地笑了笑,竟將手中的大弓輕輕一拋,大弓旋轉了兩下,平穩地掛在一根樹枝上,蔡風瀟灑地拍了拍手向兩人行去,依然問道:“高姓大名?”

那兩人的神色立時顯出驚駭不解之色,不過卻並不答話。

蔡風面色一轉,那似笑非笑的眼神霎時變得無比冷厲,充滿殺意地道:“我劍下從不死無名之鬼,你們最好報上名來,你們只有兩條活命的路,那便是要知道你們的名字之後,才會告訴你。”

那兩個年輕人雙眼之中似有希望之火在跳躍了一下,這個神情自然無法瞞過蔡風的眼睛。

“要殺便殺,要剮便剮,若是皺半下眉頭,便不是好漢。”那年紀大一些的年輕人似乎並不相信蔡風的話,故作強硬地道,但無論是誰,都聽出了他話語之中那種對死亡畏懼的神情。

蔡風笑了笑,殘酷地道:“要是我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呢?”

“你敢!”那年歲稍長的人聲色俱厲地道,但一語卻道破了他心中的恐慌。

蔡風像勝利者一般一陣暢快地大笑起來,冷冷地道:“這個世界上還沒有我黃春風不敢的事,你要不要試試?”

“我叫宇文泰,他叫公孫福,你有幾條生路不妨說出來聽聽,反正遲也是死,早也是死,聽聽笑話也不錯。”那與蔡風年齡相仿的年輕人聲音很平靜地道。(註:宇文泰後成西魏權臣,廢北魏孝武帝元修立元寶炬為帝,建都長安,稱西魏,為北周太皇)

“哦,這位兄弟挺會說話的嘛!有趣,宇文泰,這個名字倒不錯,人也長得帥,似乎比這位公孫兄要識相得多。”蔡風伸出手來很輕松地拍了拍宇文泰的肩膀笑道,似乎根本就不怕他們二人手中的兵刃。

公孫福這次的確不敢開口了,蔡風這種莫測高深的態度,的確讓他的心裏有些發毛,也的確,蔡風的態度似乎喜怒無常,讓人根本無從琢磨,這正是蔡風的高明之處。

“過獎了,敗軍之將,何足言勇!”宇文泰不冷不熱地道。

“好,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便給你兩條活路選擇,我黃春風說話算話,第一條便是你們與我們好好地合作,將破六韓拔陵打垮,那樣你至少今日不會死……”

“那第二條生路又是什麽呢?”公孫福冷冷地問道。

蔡風饒有興趣地望了公孫福一眼,笑道:“若我告訴你第二條生路仍是向我們投誠對付破六韓拔陵呢?”

“你……”公孫福氣得臉色鐵青,卻說不出話來。

蔡風仰天一陣大笑,稍頓道:“第二條可能就是非常直接的了,只要你們打敗了我,你們便可以活下去了。”

“打敗你?”公孫福有些不屑地反問道,宇文泰卻冷冷地開始打量起蔡風來。

蔡風毫不在意地道:“不錯,但我勸你要謹慎選擇,如果你選擇生路的話,那便只有生,和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在你沒有選擇之前,你們還可以選擇死路,那樣我會給你一個痛快。”

宇文泰和公孫福有些不敢相信地望了蔡風一眼,但蔡風的表情卻絕沒有玩笑的意思。

“那好,便讓我見識一下你有什麽本領吧!”公孫福目光中射出狠厲而又狂熱興奮的光芒,因為他不相信這如此年輕的人會有什麽本領。

“很好,我相信,但願你守信。”蔡風淡然一笑道,同時轉過頭對宇文泰緩和地笑道,“你可以在一旁看著我動手,待會兒也許對你戰勝我有幫助也說不定呢。”

宇文泰一愕,不過他的確有些相信蔡風的承諾,只憑蔡風這種讓人莫測高深的手段,就讓人不得不心生畏怯,這樣一個人絕對不會在軍中地位低,他也真想看看這個與他年齡相仿的年輕人到底有什麽厲害。

“你準備好了嗎?”蔡風漫不經心地向公孫福問道。

“呀!”公孫福一聲暴吼,手中的刀像奔雷一般,由下劃了上來,刀勢之快,力道之沈穩,連蔡風都感到大出意外,有如此的功力的確已經超出了他的年齡。

公孫福眼角露出一抹兇狠無比的光芒。

蔡風淡淡地一笑,在刀氣逼體的一剎那,身形像一條滑溜的泥鰍一般輕輕一扭,以毫厘之差避開公孫福的一刀,也便在這時,宇文泰和公孫福只覺得眼角的光亮一暗。

蔡風的劍借身體一扭之力,像一抹殘雲一般滑了出來,劍刃震起千萬層波浪橫劃過虛空,像是在夢幻中浮移。

“錚——”一聲暴響。

蔡風以劍尖輕輕地拄地,意態悠閑之極,公孫福卻暴退三大步,但臉色已經變得有些蒼白,他並沒有受傷,但卻比受傷更讓他驚駭,公孫福深深地吸了口氣,狠狠地問道:“你為什麽不殺我?”

“我說過,你選擇了生便只有生不如死的選擇,所以我並不會讓你痛快地死去,除非你再選擇第一條路。更何況剛才我若是那樣擊敗你,你肯定至死也不會甘心。不過,你的刀法卻不狠,可以算得上是好手,只可惜霸道有餘而回護不足,孤陽難長,孤陰難鳴,你仍不能算是個高手。”蔡風有些漠然地道。

一旁的宇文泰的臉色也變得異常難看,他很仔細地觀察蔡風的每一個動作,但是他卻只能看到蔡風那動手時微微一晃的動作,之後的動作他根本就無法明晰,速度之快,只讓他心中註滿陰霾,連那一點點求勝的心也給破滅了。而從公孫福的話中,更知道蔡風剛才便有殺死他的機會,只是未曾下手而已。

很難想象,對於宇文泰來說,蔡風的年齡和劍法幾乎是難以成比例的,的確是很難想象。

“你承認輸了嗎?”蔡風不緊不慢地道。

公孫福斜眼望了望宇文泰,卻不能做聲。

蔡風淡淡地一笑,吹了個口哨,從樹林中立刻現出兩條魁梧的身影。

蔡風在公孫福一呆的同時,身形若鬼魅一般趨近公孫福。

公孫福本能地出手相擊,但他立刻發現,他的拳頭只是在蔡風的右手掌中,便像是嵌入了石縫一般,在他手中的刀還來不及反應的同時,只覺得腰間一麻,全身的神經在這一刻全部麻木,手中的刀無力地墜了下去。

公孫福眼中盡是驚懼和駭異,是對蔡風那可怕速度的驚懼,也是對蔡風這種反應的驚懼。

“我不太喜歡猶豫不決的男人,更不喜歡說話不算的男人。”蔡風聲音冷得可怕。

“我,我……”公孫福不禁又急又怒,卻又不敢開口。

“帶下去,讓他好好享受一下。”蔡風冷漠地揮揮手道。

那兩名大漢把公孫福兩臂一夾,就要拖走,公孫福急忙道:“我願意,我願意答應第一條路,還求你不要殺我。”

“哦,是嗎?那很好,便把他送給將軍。”蔡風語氣改為緩和,卻又不免有一絲得意之色。

“宇文兄弟怎麽選擇呢?”蔡風淡淡地問道。

宇文泰深深地望了蔡風一眼,吸了口氣,有些無可奈何地道:“我只能選擇第一條生路了。”

“好!幹脆,我很欣賞你這種幹脆的人,識時務者為俊傑,你這個朋友我交了。”蔡風似乎早在預料之中一般笑道。

夜似乎越變越熱鬧了,戰馬的嘶鳴,看來敵人似乎發起了全面的進攻,這卻不知是好是壞,設置在營地周圍的陷馬坑、絆馬索和暗樁,被破去了不少。

蔡風立於帳內,靜靜地立在崔暹的身邊,宇文泰靜靜地立著。

崔暹的臉上很清楚地綻出嘉許的笑意,蔡風如此輕易地便粉碎了敵方高手的偷襲,而且處理得極為妥帖,的確應該嘉許。不過宇文泰的開口卻大大地破壞了場中的氣氛。

“我希望將軍迅速派高手去糧倉,遲了恐怕來不及,因為破六韓拔陵真正的目的只是在於糧草,而我們這些人只不過是犧牲品而已。”宇文泰的聲音極為平靜,但卻讓崔暹和蔡風臉色變了。

“此話怎講?”崔暹急切地問道。

“破六韓拔陵的確是很厲害的人物,他算準將軍會有速攻營參加戰鬥和守衛,也深知將軍明白越安全的地方越危險,一定會以為他會由那山崖翻過來,走密林之中,便會把速攻營的高手布於密林。我們這一批人的犧牲便是要讓將軍確信那密林的路徑才是真正的意圖,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將軍便是大錯特錯,破六韓拔陵有一批忠實的死士,他們才是真正的攻擊實力,他們選擇的地方卻是各地防守得比較嚴密的地方入營,而我們才是犧牲品,所以我才會願意與將軍合作,他不仁我便不義。”宇文泰認真地道。

“這不可能,破六韓拔陵的死士武功再高,也不能穿破我們所布的防線。”崔暹臉色變得很難看地道。

“若是將軍屬下出了內奸可便是另一回事了,不知道將軍認為然否?”宇文泰有些憐惜地道。

“將軍!”蔡風也有些焦慮地道。

“好,你立刻率四隊兄弟去糧倉!”崔暹也有些氣惱地道。

“是!”蔡風捧劍迅速退出帳外,但卻立刻面色大變,不由得失聲道,“不好!”

“將軍,糧倉失火了!”蔡風有些氣急敗壞地道。

“什麽?”崔暹一驚,急忙沖出帳篷。

四面火光沖天,映紅了半個天幕,此時正是秋高氣爽,但火勢蔓延得極快,顯然對方有火油之類的易燃引火物。

“還是遲了!”宇文泰不由得嘆了口氣道。

“內奸是誰?”崔暹聲音冷得發寒道。

“我不知道他到底是誰,因為我只不過是一個小卒而已,那些都是軍級秘密,我知道有內奸只是從別人的話裏猜出來的。”宇文泰苦笑道。

“賊人殺來了,將軍被殺了——快逃命啊——將軍被殺了,起義軍殺來了——”一陣沙啞的聲音傳了過來,語意之中帶著許多驚駭的意味。

蔡風和崔暹不由得大愕,崔暹的臉色霎時變得鐵青。

“這一招果然厲害!”宇文泰嘆息道。

“宇文泰,我要你回去,回到破六韓拔陵的軍中去。”崔暹果決地道。

蔡風和宇文泰不由得驚愕不已,蔡風卻沈聲道:“將軍,我去把這賊子腦袋給提回來。”

“好,小心一些!”崔暹這一刻卻有些憐惜道。

蔡風身若飛燕一般掠上馬背,卻扯過一柄斬馬刀,向聲音傳來的地方飛馳而去。

營地裏亂成一團糟,不過這裏附近有一條小河,在糧草營旁不遠之處,這水源是必須的,是救火不可缺少的,而許多敵方高手更趁亂殺人,讓人連他們的蹤影都無法分辨。

“當——”在蔡風左側不遠處有人驚呼,蔡風並不理那些奔碌的士兵,向左方疾馳,大喝道:“將軍到——”

如此一喝,果然許多人都鎮定了下來。

“大家小心,有賊人混入營地,千萬不要放走賊子,將軍有令,任何擾亂軍心者格殺勿論,抓住一名賊人賞金十兩。”蔡風一邊策馬疾行,一邊高聲喊道。

“嗖——”一支冷箭,冷不丁從一個斜帳後標射而出,直插蔡風的胸膛。

蔡風一聲冷笑,伸手輕輕一撥,那支箭像一根雞毛一般撥落在地上。

那些士兵像是憤怒的虎狼一般,立刻向那放暗箭的地方撲去,誰都想得到十兩黃金,這個世上最流通的便是黃金,黃金無論是在南梁還是在北魏都是通行無阻,而五銖錢卻只能在北魏通行,自然是人人喜愛黃金嘍。

蔡風知道那人是死定了,他的目標卻是那擾亂軍心的家夥。

一道暗影在蔡風的眼角浮動了一下,憑蔡風的感覺,那便是敵人。

營地裏,火頭四起,許多帳篷也都墜入火海之中,使人根本就無法知道究竟有多少敵人潛入,遠處喊殺聲竟越來越重,顯然有一路敵人已經殺破重圍沖了進來。看來真的只有一個可能,那便是有內奸,除了這樣一個解釋之外,應該沒有什麽好說的了。

蔡風還沒有來得及仔細思考,便覺得兩道勁風成犄角地從身側逼來,來勢極為兇猛。蔡風連頭也不回,反手一刀掃去,整個身子後仰,緊貼馬背,卻看到兩個身著士兵甲的大漢瘋狂地趕來。

“當——”蔡風的大刀剛好截住右側的那柄刀,借著長刀和身體的重量,一下子把那人擊得一個踉蹌,而蔡風也覺得手心微熱,不過他並沒有馳去,而是身形倒沖而起,以刀尖拄地,身子借力再彈起,剛好極為靈巧地避過左側的一刀,馬兒卻沖走了。

蔡風一聲長嘯,身形下墜,那長刀迅速掄起,再以雷霆震怒之勢疾劈而下。

空氣被剖切成這兩道由刀刃兩側上湧的氣流,威勢之驚人便若千匹健馬同時以蹄相踏。

那兩人大驚,身形疾退,動作極為利落,快捷的程度叫蔡風也吃了一驚。

“轟——”這一刀以半寸之差劈落在地上,塵土飛揚,地上立刻顯出一道一尺多深、兩尺多長、半尺寬的坑。

那人一聲悶哼,顯然是被刀氣所傷,但終還是逃過這一刀之危。

蔡風絕對不會給任何人以緩氣的機會,剛才被對方逃過一劫,已經讓他大感意外,若再給機會他仍說不定會讓他們跑掉。

長刀剛著地,便又斜翻而起,拖起一陣尖嘯,劃破虛空,直斬那被刀氣所傷之人。

“呀——”而與蔡風第一下交手之人竟奮不顧身地向蔡風猛撲而至,簡直是不要命的打法。

在刀風及體的那一剎那,蔡風以雙手握長刀之勢竟改為單手握刀,以長刀之柄尾抓住腰間,借助腰部轉身之力仍然不改剛才攻擊之勢,只是在此刻旋了一步,轉過身而已,在轉身的同時,那不要命的家夥卻看到了一件讓他後悔不該拼命的東西。

那是蔡風的劍,在這轉身的一剎那,蔡風的左手以快捷無倫的速度拔出腰間的劍,由於這一轉身,使對方的那一刀幾乎沒用在實處,雖然,中途可以改換方向,卻慢了一步。

當那名刀手一驚之時,蔡風的劍已若毒蛇一般刺入了他的心臟,而他轉變方向斬向蔡風的刀自然是無功而墜了。

“轟——”蔡風右手的長刀加上腰力的合成,只將那本已受傷的漢子斬得倒跌而出,手中的短刀也被劈成兩截。

蔡風的腰部也被狠狠地震蕩了一下,不過這並不影響蔡風的動作靈活度,在那扭後後退,那被刺心臟的敵人鮮血激噴而出之時,他的長劍已經入鞘,那長刀緊追不舍地向那倒跌而出的漢子脖子斬去。

“當——”蔡風身子一震,一支不知從何處射來的勁箭竟把他長刀的刀鋒撞歪,險險地被那漢子避過。

蔡風駭然仰首一望,竟見一渾身精銅戰甲的大漢高駐馬上,疾馳而至。

蔡風只感到一股極為濃烈的殺氣直逼而至,這時蔡風才發現,這附近的士卒都已經散光了,只有遠處傳來震天的喊殺聲。

這一切變化得太快了,號角之聲不斷地傳來,顯然是敵人攻勢太強,剛由睡夢中醒來的己方戰士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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